第十四章 迟来的拥抱(2 / 4)

孩子的话把我惊呆了,身体像是被电击了一下;我确信他还没有接触过骨灰这两个字,我也只是对他讲爷爷有病了。我愣愣的看了孩子一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点点头转身就走了。我预感到此行将是个永久的离别……一路上,我一直在想孩子说过的话,难道,这就是血缘关系所特有的冥示吗……

下车后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医院,妹妹和妹夫已经连续照顾父亲好几天,她们还要上班,照顾老爸的事就交给了我。刚见到父亲时,他只是说自己心脏出了点问题,住几天院就能好。可他很虚弱,大小便都无法自理,睡眠不好,呼吸也不顺畅。刚开始手忙脚乱的,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轻松点,后来我发现,给他做足底按摩他感觉很舒服,每次给他按摩脚时他都能静静的睡一会儿,这让我觉得自己还有点用。住院的病人很多,每个房间都住四五个病人,每个床位都得有人陪护;锅碗瓢盆人来人往的,如同菜市场一般。晚上,可以在护士那里租个折叠床,等父亲睡着了我也可以在走廊里休息一会儿。一周过去了,父亲的病情不见好转,他自己也有点着急。妹妹联系医生给父亲做全面的检查,当做彩超时,我用轮椅推着父亲进入彩超室,医生看了一眼父亲,拿起病例念到:

“程庆福。”

我说:

“是。”

医生又念:

“性别男。”

我说:

“对。”

医生抬头对我说:

“那你怎么推进来个老太太?”

我弯下腰看着父亲的脸忍不住哈哈大笑,父亲也开始笑,医生看我们笑成这样也明白了,一起笑了起来……父亲没有牙齿,又没带假牙,每天早晨我都给他用热毛巾洗脸,刮胡子,可能是胡子刮的太干净,结果像个老太太……

彩超的显示屏上显示,父亲的体内有一个又黑又大的物体,我感觉到有点不对劲,看了看医生,医生也回过头来看看我,我们相视无言……推着轮椅回到病房,虽然心情沉重,却不想被父亲察觉,为了缓解压力,我把刚才医生的误会和病友们学了一遍,病友们都哈哈大笑,夸父亲年轻时一定是个大帅哥!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听到笑声,真是太难得啦!第二天,体检结果出来了,妹妹在走廊里哭着对我讲:

“医生说爸爸是肝癌晚期,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了,其它器官也已经开始衰竭……”

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可那一刻还是有点不知所措,瞬间的茫然过后,我马上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我对妹妹说:

“既然治不好,就不要让他再遭罪了,先不要让老爸知道,让大哥以出差为名马上回来,再就是,联系有单独房间的医院,让老爸能静静地度过这段日子。”

从小到大都没有和老爸有过太亲密的接触,可能所有家庭里的父子关系都差不多,不是没有情感,只是男人之间无需表述……

转了医院,住进了单人病房,房间里有两张床,我也有了可以休息的床位。冬天开始了,天气越来越冷,房间里的暖气还可以。父亲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加重,给他按摩脚时已经不敢用力了,多数时间他都在昏睡,清醒一点时就不停的和我聊,聊他的童年,聊我的童年,听父亲讲,我们家祖辈在北京顺义县,我太爷那一辈开始闯关东,那时,家里有八匹马,还有车。在闯关东的路上遭遇土匪抢劫,土匪把家里人都堵在屋里,不许出来,并威胁出来就打死!土匪开始在外面牵马拉车,太奶奶心疼那马,不听劝冲出了房间,结果土匪开枪了。马和车都被抢走,太奶奶也死了。马是农民的命根子呀!难怪太奶奶要拼命。

父亲又讲,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后来划定成分时我们家是贫农,当时还有人举报我们家有过八匹马,经调查确实没有。

父亲还给我讲了大伯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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