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金陵上元(一)(1 / 2)

影到南枝 加倍使君 2174 字 10个月前

怀庸侯府的宵禁现下是由陆淇管着的。从前陆澄还在时,侯府中所有人凭各房定例发放的对牌于夜晚出入府门,白日不限。自陆淇掌管这些事务,他就重定了规矩,所有人要夜里出门都只准事先请示他,这样才能放行。

他自己要出去,自然不受这些限制。就算带个人走,仆从们仿佛个个都吃了哑药,没人会多问一句话。

疏影围着斗篷,戴着帷帽,上马车前就已经叫人看不出来是谁。她朝四周望了望,除了小梅和魏丰是近身跟随他们的,其他下人都在离马车三丈远的地方侍立,规矩俨然。

一阵微风吹过,马车轿檐垂下的流苏轻轻晃动,与天边将晚的暮色相照,竟显出几分绮魅妖异。

“时候不早,我们得快些了。”

今天是上元节,连渡船的船夫也要早些休息。

疏影没有撩开帷帽,只淡淡应了一声,“好。”

登车后,她取下帷帽放在膝头,侧过身子去看窗外。

自从去年七月入怀庸侯府那日,她还未从外边完完整整地看过侯府的景色。

那时候,她在侯府门口生生地等了两个时辰,姜嬷嬷领着她走进大门。

转过那扇汉白玉浮雕影壁,依山傍水而建、开阔恢宏的侯府便收入眼底。盛夏时节的绿水青山,翠色最浓,因丧事笼了一层白色,便更有高贵肃穆之气。聪敏谨慎如疏影,那时也不禁被震慑而呆愣住了。小小的她,对于整个旸山怀庸侯府来说不值一提。

侯府外墙青砖黛瓦,南边朱红色的正门十分气派,只有有相当身份的贵客到来时才会打开中门迎接。东西偏门为黑色,比正门矮了一些,门后各有门房,是外界与怀庸侯府联系的必经之处。他们今日便是从东偏门出。

车声辘辘,但他们一行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逐渐离开侯府。疏影斜倚着身后的车轿壁,默默不语,闭上因整夜未眠而疼痛的双眼,以稍事歇息。陆淇也只是正襟危坐在另一边,悄悄关注着她的举动。

从侯府到江边有些距离,上渡船时已约莫是靠近酉正的时候了,天色慢慢暗沉下来,道路上也安静了许多,只有归家的雀鸟偶然经过。

江北人素喜在江北过上元节,不会特意去江南看灯,因此此时大部分人都在家中或江北的镇上,像他们这样渡江进金陵城的极少。

疏影又想起自己来时的那个清晨,江上雾浓,依稀白鹭。

徐夫人到渡口送她,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来安慰,只拉着她的手不放。看疏影正值青春年华,却着一身缟衣,她忽然褪下手腕上戴了多年的玉镯,给疏影戴上。疏影几番推拒,细瘦的手腕还是敌不过徐夫人沉稳有力。

当时她还不解其意,现在才明白,把手镯送给她,是大娘的意思,更是申屠镇的意思。大娘怕她在侯府人微言轻受欺负,用这镯子代表自己,为孤独的她撑腰。申屠镇则是一片冰心,不忍离别相送,只盼她好。

疏影抬腕,轻轻抚下手臂上的玉镯。那抹翠绿在暮色下极其好看,仿佛有颗种子从坚硬的岩石里破土新生,舒展着柔嫩的叶片,又带着丝丝温热。这小物件承载着太多回忆,且见证了她在旸山所经历的种种。

她想,如果可以回到申屠府,那就把它还给大娘吧。

刚下了渡船,还未到城中,便可见岸边的街巷华灯初上,烛火通明。疏影突然有些近乡情怯,怕这金陵城中换了她不熟悉的模样。

秦淮河畔夫子庙的灯会是最好看的,他们几个人便驱车往那边行去。越到城中,就越是热闹,甚至还有些拥堵。街边商贩的吆喝声、路人的嬉笑声全都入耳,疏影的心也随马车的摇晃而“砰砰”跳动。

到了灯会附近,前面马车已经不能行进,人们只能下车步行。

陆淇交代了魏丰几句,魏丰牵着马去找泊车的地方。小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