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亦的命算是暂且保住了,可众人还是认定他是凶手,即便不杀孙亦,众人对这个“凶手”也是极其厌恶。
“好了,此事交由官府处理,其余人请回吧,今年的酒会恐怕是悬了。”
人群中一个高大男人忽然又到孙亦身边,百姓听到这个声音也都知道了,便是沂水县的使司——于缺。
即便口碑不太好,但也是官家人,百姓们如何都逾越不得,人群渐渐消散,直到只剩下官家人。
“郭酒师真是你杀的?”于使司在孙亦旁边盘腿坐下,与其余人不一样,他似乎对郭酒师的死并没有特别在意。
孙亦有些累了,是心累,明明自己不是凶手,却没有人愿意听他诉说,现在有人愿意听了,可孙亦也逐渐知道,没人会再相信自己说的话了,“看起来你不是很喜欢郭酒师呐。”
于使司皱了皱眉,“也不算不喜欢吧,只不过你知道的身为使司喝不到醉山涧是一件很打脸的事。”
“醉山涧说是郭酒师自产的东西,其实就是米铺用来敛财的工具,只有交了米税的人才有酒喝,而我,一次米税都没交过,每年酒会我都是不想来的,可县令是下了命令的,与民同乐,结果只有我被排挤,那些米铺的人看我的眼神也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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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谁知道那米铺和郭酒师是一条船上的,有一次酒会我想自费去买酒越过米铺,结果还被米铺的人当众羞辱一番,我这个使司的脸面无光啊,尽管郭酒师人还挺不错的,但就是喜欢不起来。”
孙亦呵呵一笑,“穷?”
识人于可以丢了脸面,但他接受不了丢掉这男人的尊严,“什么穷不穷的,我不过是嫌浪费,还有!你一个凶手怎好意思数落我的,要不是看在玄武堂的面子上,你现在就在大牢里吃杀威棒了。”
“姓于的,我看到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你看到什么了?”识人于从未在官场上提过自己的家庭和不易,因为他不想受到他人的同情,即便他是一个不择手段不顾名声的使司,但他也有不可亵渎的东西。
“你的家人。”
“住口!凶手!”
“姓于的,你何必如此。”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不需要!我会照顾好我的家庭,我会是一个负责任的丈夫,我也会是一个伟大的父亲!而你,你是杀了人的凶手!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识人于彻底爆发了,压抑的不止是怒火,是劳累、是冷眼、是嘲笑,他自认为获得了尊严,可没想过在百姓眼里他是那么的可笑。
“想要尊严是吗?姓于的,让我来告诉你你有多可笑吧,收受贿赂祸害百姓,还以为拿到一笔高额报仇就能让自己在家庭里更加伟大,你以为你自己是个称职的丈夫,不,你只不过是个胆小鬼,你敢去告诉你的娘子,说你赚的钱都是害人来的吗?”
“姓于的!尊严是靠自己赚的!而不是只靠嘴皮子说说而已,尽管你在家里看起来是个称职的丈夫父亲,可你在百姓眼里只不过是一条可笑的哈巴狗!只要谁有骨头你就会去跪舔谁!”
“因为一己私欲将国法置之度外,为了自己的家庭去破坏别人的家庭,你的儿子会因你而耻,你的娘子若是知道你是这样的官儿她还有活下去的动力吗?姓于的,你少在这里欺骗自己了!”
爆发像是会传染一般,孙亦的爆发来的更为猛烈和持久,方才所遭遇的不公和委屈全都释放出来,这让他神清气爽。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是应该当一个受人爱戴的好官,每天都活在掌声中,然后看着我的娘子死在我的身边,难道我就不想体面吗?但这后果我承担不起,承担不起——”识人于说着说着眼角就流出泪水,紧接着就是情绪的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