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失了准头的羽箭斜斜飞了过来,被守在外围的鹰卫一剑削断。
喊杀声在黎明前的黑夜里高亢地持续着,投入大片敌军中的三千风豹,搅起了刺鼻的血雨腥风。
断臂残肢像翻卷的海浪,无主的头颅飞上半空,抛下大蓬滚烫的鲜血。
这场战斗,已无关战法,无关计谋,凭靠的只有誓死的悍勇,执着的杀伐。
生命,在这个疯狂旋转的庞大机器里如此脆弱,却又是如此狂放。
在南江云的骨子里,也潜藏着这种激荡的热血和对战的渴望,但这些却又是他这辈子都无法体尝到的淋漓之感,今天,也不需要了吧。
这种遗憾郁结于胸,常令他感到心头沉闷,而每当此时,他都会想起哥哥曾经的话语。
“一方治理,靠的不只是军事,要法度适宜,邦交有据,政令通达,农商繁盛,才能使天下安泰,百姓富足。”
“云儿聪慧勤勉,要把眼光放的更大一些,更长一些。”
“云儿可以做的更多的。”
……
还是他。
他的眼中有星辰大海,神情却总是那般温和宽容。
他对他如此崇拜,却又是如此忌惮。
雪停了。
天已破晓,战事将歇。
失去主人的战马,死而不倒的战士,斜插的旗帜,如草般丛生的箭矢断枪,在天光里呈现出悲壮的剪影。
雪地一片殷红,晨风中弥漫着一层浓浓的腥气。
红日初升,披甲的战士从霞光里纷纷走来,为首一人,长发高束,赤血满身,太阳在他身后升起,给他挺拔的身形镶上了一层金红的轮廓。
南江云站起身,微微眯起眼睛。
多年以来,那个人便如他眼中的太阳那般温暖灿烂,让他悠然神往,却又不知从何时起,忍不住想躲进阳光照不进的角落,不再仰望,独自生长。
一撩战裙,南江风单膝跪倒在南江云面前,“末将南江风,叩见公爷。叛军剩余不足百人,皆降。生擒南山原、袁珞,请公爷处置。末将护卫来迟,请公爷治罪!”
一男一女被风豹统领阿斯兰和南江风的护卫龙羽扔在了雪地上,风豹齐齐跪倒,“属下等护卫来迟,请公爷治罪!”
“大哥……”南江云百感交集。他走上前去,一把扶起南江风。
南江风的眉头轻轻一动,似是哪里有些吃痛。
“大哥受伤了?”南江云问道,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皮外伤,无碍。”南江风温言道,但南江云却眼见他脸色微白,征袍浸血,右臂上的轻甲被豁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还有鲜红的血水正不断向外渗出。
他毕竟尚未在那八十军杖中恢复过来。
再看他身后的风豹,虽是浑身血污,但依然能看出,他们那一身的甲胄已很是斑驳陈旧,一场大战更已破损不堪,想是这两年都未得到过认真补给。
想当年,风豹盔明甲亮,策马风流,驰骋在沙场上便是一道最为亮眼的刀锋,如今,刀锋依旧,一身戎装却失了应有的光鲜。
南家四子,风豹、雪狼、云虎、雨狮四支亲卫队,一贯享有最强的供给,由国公府直接拨备,可自他与大哥生出嫌隙,手下的人对风豹就没了往日的重视,至南江风卸下兵权,风豹去往西垣牧场,怕是连必要的补给都被停掉了吧。
他偶尔听到过有人私下议论过此事,但南江风不提,他也只略一迟疑,便抛在了脑后。
可今天,正是这支队伍,横枪纵马,顶风冒雪,夙夜长奔,相救他于危难之际。
“大哥……”一阵愧疚涌上心头,南江云紧紧握住了南江风的手。
“嗤”的一声冷笑传来,在这种兄弟情深的场面里显得如此违和。
南江云眉头一紧,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