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

宿卫将唐中阁团团围住，殿内，裕亲王沈明晔一席红衣，歪坐在案几旁，手执酒杯，闲闲而饮。

烛光在他的一双美目中动荡流转，好一似人面桃花，分外妖娆。

殿门开了，冰凉的山风随着皇帝的脚步灌了进来，裕亲王发梢微扬，抬起眼帘，带着一抹戏谑的笑容，说了一声“陛下回来了。”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周身上下同时散发着热力与寒意，让人感觉他随时会暴起杀人。

沈明晔却不以为意。“南妃娘娘是死了还是走了？”他轻笑。

“你在禁军里安插了人？”皇帝问，但用的却是一个肯定的语气。

“是啊。”沈明晔啜了一口酒，“那些毒弩可还奏效？我知陛下舍不得南大小姐，断不会让她有事，但想来，她已是再也不肯回头了吧？”

“既然助她离开，为何还要告诉朕她的行踪？”皇帝再问。

“只是想帮你们做个彻底的了断。”沈明晔一笑，“若不对峙，何来了断？”

“为什么？”皇帝的眼睛如同两个深深的漩涡，仿佛能吞噬一切。

“因为臣弟死了娘啊，陛下。”沈明晔的双眸却格外清澈。

“我的母亲，皇兄是见过的，她是那么单纯善良的一个女人，一心一意爱着父皇，跟皇兄的母妃最是投契，对皇兄也那么好，为什么你的母妃却容不下她，非要夺走那夫妻之爱，让她临死前还攥着那虚无缥缈的姐妹之情，死的那般可怜可笑？”

“所以，这是你的报复？”皇帝沉声问道。

“对。”沈明晔答的干脆，“不过你的母妃还真是厉害呢，我杀不了她，南江雪也不敢杀她，而你，即便知道了一切，也终是动不了手。不过，看见你们母子离心，看见她失去权力、失去儿子，活在失意和失败里，我还是很满意的。”

“南大小姐入宫后，我便发现，这将是一场有趣的局面，陛下跟她之间的感情让我感动，也让我兴奋，我很想看看，长孙太后当初的那些手段，放在你们身上可会奏效。后宫的口舌，北地的势力，加诸于你们身上的，更远胜当年。”

“陛下有陛下的考虑，南大小姐有南大小姐的坚持，爱，终成折磨。当我发现赵弋之后，我就知道，绝杀的时候到了。”

他眯起眼睛，目光似能穿透殿堂，飘向遥远的地方。“南江雪，那真是一个光彩夺目的女人啊，难怪四哥那样迷恋，只可惜，那样的光彩，那样的性子，在这晦暗繁复的深宫之中，太过格格不入。”

“长孙太后所做的事，对你们来说是无解之题，但更加让她伤心的是，你动了她的兄弟。北地，那是她的家啊！”

沈明瑄微微抽搐了一下。

“如今，她心灰了，放弃了，那么陛下你呢？”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朝外走去。

“抱歉了，四哥，你其实是个好皇帝，好兄长，只可惜，你是她的儿子。”身背后，传来了沈明晔略带沙哑的声音。

“从今往后，你便呆在渡云轩缅怀你的母亲吧。”皇帝的回答落在空落落的殿阁内，带起一阵冰凉的回响。

※

丹平。

南江雪终于醒了。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墨碣下手是重了些，因为她当时的状态实在太令人担忧，若是她一意孤行，身边的人没一个能阻止的了。

但以南江雪的功力，几个时辰便该醒转，可她却整整昏迷了两日。

小五给出的解释是身心过于疲惫，忧思长期积郁导致的身体自我保护，以及在她的下意识里，根本不愿醒来。

睁开眼，南江雪看到床榻边佑晴那一双通红的眼睛，想说句什么，但喉咙却极度干涩。

“大小姐，您……您终于醒了！”佑晴拉起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