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卫几个起落消失在蹄声来处。
蹄声并未停歇,不一时那鹰卫便即返回,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紫衣的年轻女子,正是天元先帝的唯一嫡女,沈明瑄的姐姐,大长公主沈心诺。
另有两人,则是此前留在皇宫中的小五和佑晴。
越走到近前,几人的脸色越是苍白,显然是惊骇于眼前这血腥惨烈的场面。
佑晴和小五直直奔到了南江雪身前,沈心诺则对南江雪道,“我把她们两个给你带出来了,不过这里不能再停,后面又来了一支队伍,太后的亲信邓子昌领兵,五百人,离这儿不足十里了。”也不废话,沈心诺语速很快,“你们现在就跟着我一道去丹平,之后再做打算。”
此刻的小五正在检视伤兵,当南江雪看向她时,后者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他们走不了了。”
“大小姐……”黎落看向南江雪,脸上现出了焦虑的神色。
“不行。”南江雪打断了他,挺直的身体钉子般静立在原地。
“不行?那你是准备让这些人全都给你陪葬?”沈心诺听了,当即着恼地瞪向南江雪,“就算皇帝肯放过你们,太后却绝对不会!”
南江雪没有说话,只是朝小五那边径直走去。
“南江雪!亏你还是上过战场的武将!那座后宫把你关傻了吗?!”沈心诺对着南江雪的背影怒道。
“大小姐!”黎落近乎哀求地叫道。
“噗”地一个刀剑入肉的声音,小五身边的一名断了腿的雪狼抓过手边的一柄断剑,毫不犹豫地插进了自己的心肺。
殷红的血水从他的口中汹涌喷出,他用嘶哑的声音勉力叫道,“大小姐……走啊!”
南江雪陡然停住了步子,如遭雷击般浑身一颤,紧接着,一个再一个重伤的雪狼拿起武器,为了逼走他们誓死护卫的女子,决然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不要!住手!都住手!”如同一只悲鸣的孤雁,南江雪哆嗦着嘴唇,踉跄而徒劳地奔向那一个个逝去的生命。
黎落瞪着充血的眸子,双拳握的咯咯作响,佑晴摇摇欲坠,小五把脸埋进双手间,泪水顺着指缝不停流淌下来,墨碣和余下的护卫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沈心诺背过身去扶住战马,身体也在不住颤抖。
不肯将自己拘泥于宫廷的她,虽见识过朝堂喋血、铁马征伐,但依然无法直视眼前这撕心裂肺的场面。
雪狼,自南江雪十三岁起追随她的队伍,曾与她纵马长歌,快意天地,深入极北,血战冰原,那些围坐篝火的温暖时光,那些枕戈待旦的戎马岁月,那些沙场奔袭的峥嵘年华,她与他们是主仆,亦是同袍。
一些人战死了,一些人加入了雪狼,但这支队伍的忠勇血液依然奔流不息,让那迎风招展的雪字战旗高扬北地。
她离开了战场,他们离开了她的身畔,但于他们而言,南江雪依然鲜衣怒马,如不灭的图腾,而于她而言,那只队伍也始终是她眼中的骄傲,心底里的温暖。
“大小姐,这就是……是我们的立场啊……”一名雪狼口吐鲜血,却依然努力对南江雪露出笑容,“‘你们侍我以命,我愿报之以心’……属下此生,以能够成为您的雪狼而感到……无上的荣耀……”
年轻的战士闭上了双眼,脸上却依然带着那抹满足的笑容,而几年之前,燕京街头,那倔强的脸孔,愤恨的眼神,又清晰地浮现出南江雪的脑海。
“是!我爹爹是叛军!他没有归降,没有补过,可他奉命行事,何错之有?一个军人,奉命行事,死战到底,何错之有?”
“你说的对。不过这个世界上有时候有对错,有的时候,只有立场,没有对错。你,可明白?”
当年的对话,她留了他一条命,如今,他为她放弃了生命。
没有彷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