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仗,他们围点打援,沙加奉命率主力出战,得胜归来之时,见到的却是副将的背叛和荣老将军的阵亡。
副将逃走了,被围困的敌人也逃走了,但他不能追击,甚至不能将老将军的尸体带回北地。
“灰砂是一支深入敌穴的部队,敌军环伺,你们是想在战死之后曝尸荒野,天地为葬,还是希望你们的同袍兄弟将你们带回家乡,却可能因此遭遇被击杀的凶险?”荣老将军曾这样问。
“曝尸荒野,天地为葬!”灰砂将士曾这样答。
“灰砂战死,从不还乡”,这是荣老将军就任灰砂统领之初定下的一条铁律,至今也仍是他们坚决执行并引以为傲的一条铁律。
这其间的残酷与悲悯,热血与决绝,成就了灰砂的英勇彪悍,鬼魅灵活,成就了那灰色“砂”字旗“快准狠”的恐怖声名。
但是,没有一个人同意让荣老将军曝尸荒野。
他们安葬了他,但是没有入棺,没有立碑,因为他们的将军是不会高兴他们这么做的。
四年后,沙加就任灰砂统领,成为当时北线最年轻的大军团统领将军。
他常年带兵行走于极北,治军严厉,行动如风。
他不断削打北戎势力,与其他军团完美配合,并且绘制了详细的极北地图,让极北人越发的寝食难安。
有人说沙加就是这样一个不拘的性子。
也许吧。但在他内心深处,似乎只有驰骋在极北的土地上时,才能感到荣老将军临死前的笑容那样身手可触,才能感到可以无限接近那个叛逃的副将。
若他抓到他,他要将他千刀万剐。
今天,南江雪找到了那员叛将。
他藏匿于呼和林谷,衣衫褴褛,白发苍苍,当沙加看见他时,甚至一时没认出他来。
也许是因荣老将军对沙加的偏爱生出了怨毒,也许是马革裹尸的日子令他精疲力竭,也许是被北戎人许以的高官厚禄迷失了心智,沙加在他跪伏在荣老将军坟前痛哭流涕时,突然失去了追问的兴趣,也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将他“千刀万剐”。
他已不再是十三年前的那个少年,而这十三年,这叛将的心怕也已被自己折磨的四分五裂。
当他看到一身猩红将袍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的沙加,当他看到包裹在灰砂战服中那些身姿笔挺的年轻军士,他彻底崩溃了。
他请求沙加准他自裁于荣老将军坟前以赎罪孽,沙加同意了。
血涓涓流淌,静静渗入泥土,沙加的心也渐渐得到了安宁。
他站起身,来至南江雪面前,女子的眸光清澈而温柔。
他微微笑着,目含晶莹,对着她深深弯下腰去。
※
半月后,极北扎兰赫逻部。
祭司看着眼前的南江雪。
她换上了一身极北女人的衣袍,湿漉漉的长发披散下来,没有任何饰品,却那般光彩照人,以至于部落里的女人都在忍不住打量她。
想起之前满身泥泞和血污的她,俯身从杂乱的尸堆里抱起一个大哭不止的婴孩,顶着瓢泼的大雨走向他们时的样子,他的目光越发柔软也越发深邃。
那个时候的她,也是光彩照人的呀!
扎兰赫逻部是极北西部的一个部落,位于赫逻山系之间,很少参与部族间的争斗,与北地也没有直接纷争,只是部落善于冶炼,被敦达尔城的帖木布赫发现,这个肥胖的城主于是成为了他们的“朋友”。
自去年帖木布赫将敦达尔城献给了萨日人之后,他便开始专心致志地打理生意,商队也因得到萨日勇士的护卫而越来越大。
扎兰赫逻部不喜劫掠和游牧,他们的生计除了来自帖木布赫交换铁器的牛羊、布帛、器皿等东西外,基本来自物产丰富的赫逻山。
青壮男子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