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那样贱。
就是那样贱。流念不由自主将脚步朝前挪了挪,他直觉得自己一定是挪了好大的一步,可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的脚仍旧停留在原地,人可能是越来越多了,队伍在缓慢向前流动,就像河。而他跟她是什么?河里有什么?有鱼,两尾鱼,河里还有其他的螃蟹、河蚌、还有鸳鸯。
流念脸红了红,真是鸳鸯,也是他使君有妇而她则使妇有君。不,也许她离婚了呢?
流念责任自己平常不大爱跟人攀谈,以至于想貌似不经意的闲聊两句都不知道该怎样起头。
怎样起头呢?队伍仍旧在向前移动,没一刻就会移动到他那块儿,他有些着急,又有一个人过来,长什么样他都没看清。那人小心翼翼的捅了捅他,问他要卧铺票不?他有,到哪儿的都有。
“真的到哪儿的都有?”他重复了一句,却不一定是想表示疑问,就是循例问一下,他在心里已经设定答案。
他知道对方一定会答“是的。”
这是正常人招徕生意的手段,哪怕不能哪的都弄着,先搭上话再说。流念也懂,他踌躇着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对方,最好是弄到两张卧铺票,最好是连着的,相对的,都是下铺,或者上下铺也可以接受,他在上面也行,她在上面也行。
想到这儿,流念的脸又红了。
后面传来声音,“我们不要。谢谢。”
是她的声音,真好听,而且有礼貌。那人见有人替流念说了话,转而将目标转移。
“太太,远的话,比较紧俏的地方没有票子,票都难买,更不用说卧铺了。而且两口子出门谁不希望买的票能连在一起啊。上下铺,加点儿钱,加的也不多,两张就在对面,都是下铺我都可以搞到。”
黄牛信誓旦旦。
“真的不需要,谢谢。而且,我们不是两口子。我们是同事,票同时出了问题,所以才落了单。”
那人还想继续游说,但流念一下就怒了。
“跟你说了不要就是不要,再不走我喊警察了?”
那人瞅他一眼,给了流念一个轻蔑的眼神儿,转身去寻找其他客户。
“加点钱倒是无所谓,就怕到了咱们手里的票子是假的那就糟糕了。”
流念点点头,刚刚自己没想到这一点,她真细心。
他没想到他妻子在家里也一样事无巨细把一切都面面俱到、周的想到。
当付出变成对方的习以为常,把命给人家都不会让对方有所触动。
终于排到流念,他说了目的地,伸出两根指头。
“两张,都要下铺。好不了?”他问。“有没有?”很急切,平常他从来不计较这些,他总认为在车上不过就是一程而已,谁能将火车搬自己家里去,就那个几个小时或者十几个小时,怎么都糊弄到地方了。
但是今天不,他想把一切都安排得妥贴,想让这行程看起来完美,无懈可击。
对方查票。
“没有。”一个冰冷的声音,“还有卧铺票,但不挨着,而且都是上铺了。要不要?”
售票员手指停留在电脑键盘上,蓄势待发,仿佛专门等待他说不要了,然后他好进行下一项工作。却不知在这时流念其实无法作决定了,要不要这两张票子了呢?售票员说都是上铺,要她爬上爬下,她还穿着裙子,多不方便。可是没有下铺了,也不知道刚才那黄牛党手里有没有票,如果他真有的话。噢不,也不成,因为程竹青刚才说了,怕他卖给他们的是假票,到时候就不美妙了。这两张卧铺票离得有多远呢?
他想起来应该问一问。
刚要张嘴,身后又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要了,我们要了。”她言简意赅。“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