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夜的脚步终于在雁翎山的山顶停下来。所谓雁翎山,不过是一座高六百尺左右的山丘,靡夜带着倾容三跃两纵便到了山顶,丝毫不费力。
现在正是盛夏时节,漫山都是淡粉色的雁翎草,还有一丛丛不知名的但是灿烂盛放的蓝色野花,花草相间,草衬花色,蓝天呼应,美不胜收。微风拂来之时,雁翎山却又似一片花的海洋。
倾容几乎要被眼前的景象所迷倒。她居于炎之蜃城七年之久,却也没发现这样一处悠美的所在。跟着靡夜的脚步,她终于在一团鸢尾花的簇拥中,找到了沉睡的予由。
此时的予由就像是个初生的婴儿,苍白的脸上就只有纯真与恬静,浑不见平日的阴鸷冷酷之色。倾容忍不住蹲下身来,轻抚他柔顺的发丝,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之情这副睡脸,的确是自己曾经熟悉的啊!虽然现在他的样貌变了,可这副神情却总也不会变的。靡夜抱负双手,冷笑道“今儿个也真是奇了,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很瞌睡啊!若是他二人同时要你作陪,你可就招架不住了。”这虽是句浑话,换作平时的倾容,肯定要回骂靡夜的,可她这时却忍不住想“我当然不能同时陪伴两个男人了,若真要选择,我到底舍不得谁多一些呢?”
靡夜话锋一转,又道“他实在是累坏了,所以才到这里来就寝,以百花的芬芳来安神蓄灵。他昨晚动用了太多灵力,就是蜃城府那件事儿,我们俩都有份。”
倾容哪里还理会得那件事,只是黯然地问道“予由就是阿瑜?”
靡夜沉默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是!”她看看地上沉睡的予由,柔声说道“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哪怕是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他亦在所不惜。他……他活得实在太辛苦了,有的时候我倒宁愿他就此死去,因为他每为自己的生命挣扎一分,就是给他的灵魂多添一分罪孽,在人世他要受苦,到了下面,却还有无穷无尽的苦要受……。”说到此处,这个娇柔却从不示弱的女子却轻轻抽泣起来,“阿瑜本该已经是个死人了。七年前,那场由他引起的举国动乱,死伤近四万人,三个郡县沦为废墟,连炎之蜃城都饱受战祸牵连,直到现在都还未恢复到战前水平,不可说不是阿瑜之过,所以最后战乱平息,对于这位罪魁祸首的处治当然是灭绝人性,惨无人道的。相信当时的情形倾容王妃你绝对比任何人都记忆深刻吧!因为阿瑜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却全都是……你的缘故。”“的确是我的缘故。”倾容毫不推诿地说道。她的思绪已飞到七年前那时,她还只有十七岁,是个天真浪漫、富于幻象的小女孩,哪怕自知恭王后对她的细心栽培不过是预备着把她献给玄微作王妃,以巩固恭国与大叶芝国的盟友关系。可她依旧不失浪漫的幻想着,会不会在成亲的那天,突然有一位英武的游侠乘巨鹤而来,纵使在围攻之下,仍能潇洒自如地将她劫去,从此神仙眷侣,乘鹤东游,尽览天下美好风景。她这样想着想着,很多时候都会笑出声来。终于,在恭国西面的彼千丘上,她遇到了他——阿瑜,这个给她绚烂的自由主义思想灌以充分信念的人。
他们相遇的时候,恭国的天空正飘着难得的绵绵细雨(恭国要么不下雨,一下便是倾盆大雨)。阿瑜就在这旖旎缠绵的春雨中,陶醉忘我地跳着《逐浪》,绰约翩然好似仙人在舞,连倾容这个在恭国素有舞神之称的人都自愧不如,而她身边的湘岩亦沉迷得忘乎所以,竟然不知给她的主子撑伞。一舞方毕,雨霁风定,阳光慢慢从乌云中漏射出来,阿瑜才注意到倾容,然后他就望着她笑了。倾容只觉这一笑异常动人,就是这初春的阳光也不及这灿烂的一笑,而她那时的心情却是痒痒的,虽有些不知所措却感到无比幸福。他们开始交谈,从舞蹈到乐理,从文艺到诗歌,从气象物候到各方奇闻,天南地北,无所不及。说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海誓山盟,讲什么“天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