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行也几至极至,这可是他出道以来的头等恶战,比洞庭水寨中的一战犹为激烈。
这一斗,何止数千招,由未时直战至酉时,眼看天都要黑了,一弯弦月升上天空,冷清清地照着这场恶斗。月下果有老人的话,不知会如何看待这场他似乎错牵的红线?情仇相缠,爱恨难断,为了他的一根红线,竟惹出这么多的纠缠。
卢绊儿忧伤地望着月——为什么她和张晓骥躲都躲不开这人世的纷乱?社会真是最冷酷的一架机器,按它自有的程序运转,碾碎一切它也可以无动可衷的。
卢绊儿叹了口气,就在雀屏山庄,那面白石屏上,本来已细书着二十七个名字,每个都是一颗心,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随手点中任一个,摘取其一生一世。可她望着月下挥剑,愈斗愈勇已汗流浃背的张晓骥,仍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他们这段爱,纵众人皆欲杀之,但我意犹然。
到了此刻,旁观者大多都插不上手,场内的高手几乎人人身上都热气腾腾,其中要数全榜德最胖,更是一身热汗,衣履皆透。只听他叫道“师兄,你门下出了这等孽徒,你就不该出手吗?”
尘悠子身形一颤。
全榜德嘿嘿笑道“师兄,你姑息养奸的话,回头如何对五派三盟交代!”
尘悠子吸了一口气——当此局势,不由他不出手。他从袖中抽出了一柄两尺木剑,轻轻一弹,叹道“晓骥,你不累吗?随师父回山吧。”
张晓骥苦苦一笑“师父,我已自破山门,不再算终南派弟子了。你老人家何苦又再逼我,一定要弟子鸳盟两散吗?”
尘悠子叹了口气“这由不得你我呀。”
自尘悠子一下场,场中的局面就变化微妙,张晓骥的剑招始终回避着师父,这当然成了他的弱点,只见他剑式稍慢,渐落下风。对手有八人,虽尘悠子始终未出杀着,但反是他对张晓骥的牵制最大。这样打下去,后果可想而知了。
那张晓骥剑式越来越慢,隐隐已可听到他的喘息声,人人都以为他快差不多了,可接着,张晓骥忽扬首看天,左手捏了个剑诀,右手剑尖斜指,竟指向自己眉心。他这一下由动入静,变得极快,众人见他姿式怪异,加上也觉他静态之中,后蕴无穷,下手不由迟疑,都等别人先试探试探再说。人人这么想,人人不由都手下一缓,场面猛地一寂,大家一愕,然后都脸色一红,正待发招,忽听尘悠子叫道“晓骥,不要、不要用乱披风剑法!”
这几字一出,人人脸色大变,张晓骥喃喃道“这可是他们逼我的。”
红白二长老瞠目对视,古不化则一脸不信,阔落大师双掌合十疑惑道“这世上果还有人会乱披风剑法?云浮世家当真了得。”
月照中庭,流光如雪——乱披风剑法于百年前出世,号称盖世未有之奇,当时也造成不少杀劫。人人一念及此,心里一寂,不知自己逃不逃得过这一战。
只听张晓骥喃喃道“且对庭中颜如玉,莫行世外乱披风。”
他长剑挥舞,竟自独个起舞中庭起来。他自小习练“终南阴岭秀”心法,平时不觉,一眼望去只是个平常少年,可这一剑舞起,剑影中的人才渐渐显出其阴阴积雪、泠泠流泉的风概来。人人只觉眼前一亮,那个平时看来只是平常的张晓骥竟自别有他一种惊才羡艳。卢绊儿含笑看着他,她爱的就是张晓骥拂去尘灰俗意之后、蒙在那个躯体下面的矢矫不群的灵魂——她爱看张晓骥舞剑,因为,他擅于此,只有在那剑影霍霍中,他的心与他的身才能正合在一起,获得自由。那自由有一种引导的力量,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灵魂会伴着他的那“自由”飞。这种感觉,她在雀屏山庄不能、在任何人身上都不能获得,包括刺在雀石屏上的二十七个名字。
这时,她看着剑影中的张晓骥,心头想她爱张晓骥,爱他——
爱!
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