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知道后,她返身入院。
院内冬景初至,一切都是淡白的,树也秃了,枝杆瘦净。
她沿着鹅卵石小径进舍,舍内精洁,枕簟含凉。
侍女不在这院内住,苏绛唇爱清静,她点燃一炉香,要用香把世事隔开,仿佛那混乱的世界一切都是假的,只有香烟缥缈中,她才能与它隔开。
苏绛唇走进内室,关门。她也不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她在床上躺了一躺,听见有人在叩门。
她微惊,然后觉得、那声声似叩在她的心上。“砰砰、砰砰”,她甚至能幻想出那叩门的手指。
她站起,走到门前“谁?”
没有人说话,镂花的门上有个人影映上纸,纸上的人影像小再,清韧的小再、削挺的小再、梦一样的小再。
她靠着门,她不能开,也不敢开。
她低着声说“你走!”
但声音也是无力的——
一只手指轻轻一刺,刺破了门纸,无比真实地刺了进来。苏绛唇望着那手指,心中闸门如潮涌般打开——这是真的,这只手指是真的,哪怕这混乱的世界一切对她都已毫无意义,但这手指,长的、有着体温的、孤独的手指是真的。
门打开,因为有一根手指已经进来。爱有时只是那轻轻的一刺,苏绛唇躺在床上,衣衫尽解。这是个淡白的冬,一切好冷,好冷,淡淡的冷,冷多了都有如虚幻。但、他是热的。
他是热的,他把热积成了一点,要把她唤醒或化开,那热硬硬地刺入她淡白的虚空,像一滴血色滴在了百合的花瓣,红色立时浸了开来——她振动了下,那热散开,流入她四肢百骸,虽然她也曾经,但这热与以往的都不同,不再是死死的唯肉的肉体,而有精神,有活性,是这场僵死的床笫、无益的富贵之外的一股热血泼开……
苏绛唇觉得自己的心都热了。
——她活了过来。
她抱住小再,她爱这场动乱!爱它,因为它给了她这场幽欢。
能成比目何辞死?
只羡鸳鸯不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