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她的两条很直的腿,很不自然的摆成一个内八字杵着。
这是很典型的防御动作。
我走上前,蹲下身,让她注意到我,但并不和她离很近。她很警惕,眼睛里吐露着淡淡的恐惧。
我没有说话,拿出一颗糖果,她看了看我手里的糖,又看看我,没有任何反应。
拿出第二颗的时候,也没有。
当我拿出第三颗糖,将三颗糖在手心里摆开,对着她的时候,她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果断地拿走,装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然后伸出手,示意我牵着她。
一旁的护士悄悄给我竖起了大拇指。这孩子一直不接受包扎,也不肯走,把她急出了一身的汗。
我和总探长打了招呼,他们会继续进行现场勘探。他每次都会让我把我认为最重要的证物带回会馆,我看着手里那双攥地紧紧的小手,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已经完成任务了。
女孩一路朝车前面看着,并不像其他的孩子那样东张西望。隔一段时间就会揉眼睛,我说想带她去医院看看,她只是摇头,然后就是无休止的安静。
她不过十岁而已。
那个躺在地上的女人,是她的母亲。
别墅炸毁,根据现场的搜救情况,有个人被埋在里面了,生死未卜。
是她爸爸。
把她送到会馆,找了底层的一间休息室。雪子很听话,一言不发,伤口包扎也很配合。
美智子在房间里陪着她,我在门口思考着,要怎么给一个经历了如此大创伤的女孩子做笔录。
以总探长的速度,今晚各方的基本外围资料都会到位,我要在七点二十的例会之前,让雪子说出自己今天凌晨所见的一切。
医院那边传来消息,她的母亲没有大碍,两天左右就可以苏醒。而她的父亲,井川隽夫,从废墟里挖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爆炸发生在凌晨,就目前的证据来看,雪子可能是唯一的目击者。
我拿着蓝色皮夹,再三犹豫,还是敲门进去。她看到我翻开本子,很从容地问我,“我母亲怎么样了?”
她的发音很不标准,不仔细听甚至没办法辨别,应该是从小听力受阻,连听音学说话也受到了影响。
我尽可能自然地、很大声地一字一句道,“小朋友,你母亲没什么事情,很快就可以醒过来了!”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偌大的欢喜,“你是要问我什么吗?”
我一愣,随即点头道,“对,你不要紧张,我们只是……”
“你问吧。”她打断我的话,有些急切。
我飞快整理了措辞,“案发的时候,小朋友你看到了什么可以告诉叔叔吗,放心,你慢慢地……”
“只有三个人在。我母亲,我,我爸爸。我当时站在楼下,看到我母亲上楼了,然后很快就爆炸了。”
她讲话的速度,甚至比我还不假思索。没有紧张,没有绝望和激动,也没就任何细节做任何解释。
我尽量隐藏着我的困惑,继续问道,“小朋友,你有看到别人么?”
她很坚定地摇摇头,“我没有看到,你们可以去查监控。”
美智子回来的时候就带了录像,刚才我已经全部看过,和她说的一般无二。加之实在太早,黑漆一片,有用信息很少。
问题是……
她是井川隽夫和千藤百慧的独生女,现在她父亲已经离开,她母亲是她唯一的亲人。她这样的证词,如果这起案子不是自杀的话,那无疑是把还在医院昏迷不醒的千藤百慧送上风口浪尖。
作为一名侦探,理性上我希望她讲真话。可是从个人角度,我甚至不理智地想让她有所保留。因为在接下来的每一句谈话里,她似乎总在有意无意地暗示我。
——“凶手就是千藤百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