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者却历经千古,叹山河之锦绣,感兴亡之倏忽。别说阿雪目不转睛,连梁萧也听得津津有味。
行过千尺幢,众人坐下歇息。哑儿独自远引,不与众人同座。梁萧向了情问“了情道长,小子向你打听个人。”了情笑道“施主请说。”梁萧道“我爸在世时,曾对我说过,他少时在华山长大,此间有个长辈,也是位道士,道号玄音。道长认得么?”了情“咦”了一声,上下打量梁萧,半晌点头说“恰好认得!”梁萧喜道“啊哟,他在哪儿?”
了情叹了口气,起身道“随我来!”梁萧看她模样,微觉诧异,起步跟上。行了数里路程,前方现出一面山崖,笔直陡峭,森然兀立。了情挽着古藤老葛,纵身攀上。她去势奇快,大袖飘飘,便似一只苍鹞,凌空盘旋几下,数个起落,便至崖顶。哑儿系好白驴,紧随其后。
梁萧心中奇怪,打起精神,与阿雪并肩攀上,眼前陡然开朗。原来崖顶是百丈见方的一块平地,苍松成林,拥着一座道观。了情行至观旁的土坟前,黯然道“这便是了。”
梁萧应声止步,再看土坟,上面生满茸茸青草,前有一块石碑,写着“玄音遗冢”四字。梁萧惊道“他死了?”了情点头说“这座坟是贫道亲手所筑,年久日深了。”梁萧心神一阵恍惚,问道“他怎么死的?”
了情缓缓道“十五年前,我还未入玄门,因避一个故人,只身来到华山脚下。恰好遇上一队蒙古兵,骑着马砍杀一老一少两个道士。我将鞑子杀退,救下二人,小道士连中数箭,又被马蹄践伤,顷刻死了。老道人身受重伤,也不久于人世。他怕追兵再来,让我将他带到此处,告知我他道号玄音,因为蒙古南侵,心中不忿,听说一名蒙古将军要从山下经过,便率徒弟刺杀。哎!本要得手,哪知他小徒弟羽灵在紧要关头临阵逃走,还告发了他,结果被蒙古人一路追杀……”说到这儿,不由一叹。
梁萧扬眉道“羽灵?”他顾视阿雪,“莫不是被韩凝紫腰斩的那个?”阿雪有些吃惊,说道“我倒是听阿冰姊姊说过,羽总管少时在华山呆过。”梁萧“嗯”了一声,说道“想必就是他!这个奸贼,从小不是好货。”再看眼前茕茕孤冢,心生凄惶“爸爸死了,玄音道长也死了,莫非皇天无亲、不佑善人?”思来想去,不觉痴了。
了情见他如此神情,叹道“当年我来此地,十分苦闷。玄音道长虽在生死边缘,对我多有宽慰,我入玄门,也是感他所言。他于我算有半师之分,可惜还是救不了他。哎,世人生死,各有所归,小施主你也不必太难过。”
梁萧略一沉默,冲土坟拜了三拜。阿雪看到,也跟着跪下,拜了三拜。梁萧奇道“你拜什么?”阿雪道“你是我哥哥啊!”梁萧心道“是了,我的长辈,也是她的长辈了。”
祭拜已毕,四人入观。玄音观以茅草做顶,不大不小约有两进。前面一间,挂了一张老君骑牛图,年代已久,色泽脱落。左右有厢房两间,后进是书斋。阿雪与哑儿同住一间厢房,梁萧则宿在书斋。
用过斋饭,梁萧十分无聊,翻看书籍,发现了不少父亲的笔迹,当真又惊又喜。原来,梁文靖少时常来观中读书,又爱在书里写写画画。梁萧一路看去,其言天真笨拙,如“氓之蚩蚩,抱布贸丝”,上批“勿要上当,拿住此贼痛打”;读到“硕人之宽”,又批“如此健壮女子,与冯家六婶相类”;读到“父慈子孝”,却写道“正午时分,父亲痛击我臀”。如此类似,不一而足。梁萧好笑之余,又添伤感,时哭时笑,难以自已。
他看到半夜,心潮澎湃,了无睡意,于是起身踱步。走了片刻,忽听远处传来断续的箫声,调子凄凉,枯人心血,摧人肝肠。
梁萧被箫声触动心事,披衣出门。才一出门,箫声忽止,唯有习习清风,拂过耳畔。他穿过松林,四顾无人,便在玄音坟前站住,想起母亲惨别,父亲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