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褪去了龙袍金旒,就有这样一种仙气。
我盯着他的脸琢磨了一小会儿,感觉作为一个帝王,他着实过于倜傥了。
我忽而想起儿时念书时,借古人之词自己杜撰的一句话——“银绦束发、鬓若流风,霓为衣兮风为马,萧萧肃肃、高而徐引,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这句话被授课的夫子看作女儿早慧,还千叮咛万嘱咐我爹,不要让我过早与男子往来。哪晓得爹爹听了哈哈大笑,劝夫子不用担心,说小女不过含蓄地描述了一下她爹的神仙之姿而已。我至今还记得夫子微微抽搐的嘴角。
话是打趣的玩笑话,可这昭王身上有的,正是这样一种“云之君兮纷来下”的神仙气息。
“陛下。”
听得聂莼桑一句唤,我就知道她也辨别了来人不是宁王,而是大晁天子。
我看着聂莼桑眼里闪过的光簇,心想这不会是所谓的一‘箭’钟情吧?
好在不消点滴间,她又恢复了淡然的双眸,平静如水地坐在那里。
倒是昭王抄了手,倚着雕花床楣,盯了水芙蓉下的女子小半刻,漆黑的眼里有种道不明的情愫。
半晌,见榻上女子未有动静,他开口道
“还不为寡人宽衣吗?”
聂莼桑没有答话,起身径直走到一旁的龙洗台净手。
净毕她用锦帕拭干水渍,不料一转身,昭王竟已只隔了半寸站在她身后。
她本能躲退,手磕在龙洗上,腰却一把被昭王揽住。
春夜沉寂,翡翠烛台上的火光“哔剥”一声轻响,不知谁的心跳漏了半拍。
咫尺距离,男子身上浓郁的龙涎香顷刻袭来,挺直的鼻尖几乎要触到她的脸颊。她保持着退却的姿势,一手抵着龙洗架,另一只手推在他坚硬的胸前。
良久,她摊开抵在他胸前的掌心,镇静道“还给你。”
昭王目光未移,却将五指覆上聂莼桑的手,将她手中物什合在了两人掌心之内。
十指交握的一瞬微微一颤,许是她想缩回去,却被他长而有力的手紧紧扣住。
台上烛火燃得正欢,落在纸窗上投出两人剪影,却像是一个寂寞的人拥着自己。
良久,昭王松开手,看见一串小叶紫檀佛珠,在烛光下发着质朴的幽光,珠九颗,大约沾染了女子掌心的汗渍,微微发亮。
“九菩珠?不是被甄儿弄丢了么?”
他低头浅笑,笑像宁王,笑里却有比宁王更甚九倍的轻佻。
“原来你就是阿甄那个日思暮想的女子。”他忽然退离少许,近在咫尺的龙涎香由浓转淡,散在风里,变成醉人的气息。
聂莼桑舒了口气,只是还未挪动僵硬的脚步,便听轻“噗”一声,烛火熄灭,她被一个反手带倒在床上。
如若前次两人还隔着咫尺距离的话,这次却是实实在在紧挨在了一起。
聂莼桑被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一只宽大的手掌捂上她的嘴,微凉的唇贴在耳畔“别动!有人。”
雍华的缎帘半挽,窗外闪过一个黑影,床楣上不知何时嵌入了一枚带毒暗器!
昭王挥手,“欻”,一个袖箭干脆利落地从锦袖中飞出。
听闻窗外之人闷哼出声,紧接着是足尖点过树枝屋檐的声响,扑棱棱惊起一树夜鸦。
“不喊人追吗?”聂莼桑冷静问道。
暗夜中听得昭王轻笑“不用。这天下想取寡人性命之辈何其多,若是个个都追究到底,那寡人不用再做旁事了。”
“陛下你……”
聂莼桑不知道他所说的旁事是指何旁事,是否指的当前身下之事。心下掠过坊间传唱的童谣“蛇儿好,蛇儿妙,九个爪子闹一闹。姑娘哭,姑娘笑,一枕春宵欢梦了。”
这童谣中前一句的“蛇儿”九爪,自然避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