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衙门,早上庞傻子那篇吹捧县丞的雄文,早已作为爆炸新闻传遍各房各班,好些人都主动跟庞雨打招呼,眼神中带着同志般的温暖。
送纸笔到刑房和阴阳房时,刑房里面只有三个人在,昨天刑房超过一半人被打板子,本来也没剩几个,刑房昨天遭受重创,司吏众叛亲离。
房中气氛压抑,两个书手抬头看看庞雨又埋下头去,既不打招呼也不来交接物品,司吏只得自己起身过来,连面对庞雨都赔着小心。
送完刑房的东西,还有三刀呈文纸要送给阴阳官。
阴阳的办事房在大堂东侧,典史衙署的旁边,总共只有三个开间,平时值房就阴阳官和一个小厮,他带的十几个阴阳生则在另外那两间屋中。
刚到门口,就见一名身穿青色直身中年人,美髯垂胸文质彬彬,他对庞雨笑眯眯的招呼道“原来是皂班的庞小友。”
庞雨没料到他这么客气,县里的阴阳、医官和教谕都算杂官,但主要从事技术岗位,平日间与衙门关联不多,大概属于专业技术序列的事业编制。
因为这几个杂官相对独立,行政长官一般也不多管他们,但他们毕竟是个官,在衙门里面的下人面前还是有官架子的,所以庞雨也明白,阴阳官这副笑脸不是讨好自己,只是对自己今日的表现感兴趣而已。
“见过大人。”
阴阳对庞雨招招手,示意他过去坐下,庞雨过去先放了东西,等到坐下才发现屋中还有一人,仔细一看竟然是县丞的幕友。
果然如谷小武所说,早堂时这幕友一直就站在县丞侧后,庞雨发现县丞好几次作决定前都跟此人商量,显然是县丞的心腹之人。
庞雨屁股刚沾到椅子,见到此人立即触电一样弹起来,“小人庞雨见过先生。”
余幕友摆手道“不用多礼,余某非官非吏,来谭大人这里也是个客,我们都不客气。”
阴阳就是谭大人,他笑着对庞雨道“我与余兄都喜庄老之学,有闲时候便坐在一起探讨一番。”
余幕友笑道“谭大人所擅不止庄老之学,余某是来讨教,不是探讨。”
“余兄说笑了,我所学不过是些杂学,学得再多也是无用,总是比不得县丞大人科举正途。”
阴阳官说完又转向庞雨道“先前之时亦见过庞小友几次,谭某也不妨直说,当时庞小友双目呆滞言语不畅,但今日再见,庞小弟眼神清明双目灵动,今日早上那一番话,谭某恰逢其会也是旁听了,条理是甚为清晰的。”
庞雨见幕友在侧,乘机继续站队道,“小人那是出于义愤,因为都是实话,是以脑子一时便灵活了,自然说得顺畅,莽撞之处,两位先生不要笑话才是。”
阴阳官摇头笑道“庞小友这造化,足可令人感叹天地造物之神奇。”
余幕友此时插话道“论庞小友此事,余某也听闻了,说庞小友前些时日伤在头顶,只怕也有干系。
头为六阳之首,阳气凝聚之处,庞小友之前阴重而阳虚,阳气不行于头则眼神不聚,此间得了个机缘,身阳气贯通,眼神自然清澈如新,才有如今的庞小友。”
阴阳官道“庞小弟有如此奇遇,日后有大的福报也说不准。”
庞雨听得一头雾水,但好像听着又有些道理,想想后勉强接道“确如二位先生所言,头上阳气汇聚开了窍,是个奇遇不假,但小人现在也是诚惶诚恐,古人说兴一利必生一弊,事物都有两方面,小人自觉对人亦是如此,特别不能得意忘形,有时候刚得个好处,还没享受到就突然遭个难,你说气人不气人。
所以小人现在还不敢想大的福报,反而要小心应付这奇遇之后的世道。”
庞雨自然是说的自己前世,谭大人和余幕友听了,却同时露出惊讶神色,阴阳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