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审讯并未被耽搁太久,有言官毫不松懈地盯着,此事哪里就能这样简单地叫人淡忘,国公夫人发丧后便有言官上书要求彻查此案,今上原还想以故人尸骨未寒为由再拖上一阵,可到底抵不过言官们的口诛笔伐,不得不下令让江尚书继续审理此案。
信国公夫人即便诰命品阶再高,在皇室血脉面前也不过是个臣下。先前因着国公府的关系刑部从未上门叨扰过,而后天家体恤信国公年迈丧妻这些日子也皆不让去打扰,这已然很是宽宥。这若是换了旁人,只怕吴侍郎给出口供的当日就该入刑部牢房了,哪里还能容得她走到投缳自尽的地步。
江尚书闹这一场自己虽也遭受不少责难攻讦,但到底将此事推到了明面上,只是不知过去了这样久,信国公有无将一切安排妥当,江尚书又还能否查到自己想要的。
何箬竹难得今日空了下来,她自夏竹溪成婚后还未见过她,少不得到邓府拜访。因着邓夫人知晓她们两人有私房话要说,特意打发了人在府前等着,叫何箬竹不必去见了,自去看夏竹溪便好。
“姨母变婆母,不知你的日子过得可还快活?”何箬竹这是明知故问,邓夫人向来待夏竹溪如亲女,如今她嫁到邓府来,更是怕她不自在免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只初一十五露个面意思一番,连饭都不必一起用,何箬竹倒是没有听过谁家的婆婆能这样体恤,她这日子过得倒比未出嫁前还要舒服许多。
“快活的很,与姐姐一样日日待在院子里,不用出门不用烦心家中事物,自然是十分快活。”夏竹溪近日心中松快了许多,玩笑起来也不忘揶揄何箬竹两句。
何箬竹拿团扇的骨架啪地一声打在她的手臂上,“我今日是特地来听你贫嘴的?”
她给豆蔻使了个眼色,豆蔻心领神会地笑道,“知道少夫人要来,早在小厨房备好了茶点,只是不知少夫人今日想喝什么茶?”
何箬竹啧啧两声,有意做出受宠若惊的模样,“还是豆蔻懂事,总比你家小姐好上许多。”她拿着扇柄敲了敲桌几,刻意要引起夏竹溪的注意,“天气闷热外间蝉鸣不止,茶点也便罢了,煎些消暑的茶罢。”
煎茶最是费时费事,她这是故意支开屋里的丫头,夏竹溪笑着看向豆蔻,“你既这样机灵,不如也找些人去粘知了,好好找个清楚,将院子里的知了粘个干净,免得闹得少夫人心中烦闷。”
夏竹溪怕热,屋子里四处都摆着冰,她待在屋里到不觉得蝉鸣刺耳,如今听何箬竹提起,才想到她比自己更怕热些,又是刚从屋外走来想是热的狠了,她将早早准备好的冰碗递过去,“只能用这一碗,屋子里都是冰,姐姐刚从外面进来仍觉得暑气蒸人也是有的,此事时最不能贪嘴,吃多了凉的可不好,待姐姐凉下来也不觉得蝉鸣喧闹了。”
“外面山呼海啸的,这蝉鸣便显得不那么刺耳了。”她跟着何夫人去吊唁信国公夫人,零零碎碎也听了不少话,大多数前去吊唁的都是冲着对国公夫人的诰命,看在皇家的颜面上罢了,至于对她自己的说法到底还是不大好的,众人仿佛已经将高青梓一事看做是她的设计陷害,在心中给她定好了罪名,闲言碎语说起来很是难听。
“京中便是如此了,都不必人走茶凉,这信国公还在,她的诰命也还在,如今不过是朝中风向有些许改变,就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踩上两脚了。”何箬竹摇摇头,换做旁人京中的贵眷们到未必会如此急躁地去落井下石,到底还是先前开罪的人太多了些会才落得这种地步。
夏竹溪虽也被她当众给过难堪,但对此事的看法却与她们不大一样,信国公夫人若是有设计陷害高青梓的这个手段,当初也不会因着性情泼辣不管不顾成为京中众人多年的笑柄了,“如今外面风浪越大不正说明事情快要平息了,且等吧,风平浪静的那天就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