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感觉到自己像一个正常的人。
林子予一直觉得父母的吝啬是要害人的。他们吝于表达,甚至还吝于花费。
“以前我想要玩偶,你们不给,说没有用,我耍着赖得到了童年里唯一一个自己挑选玩具的机会,我于是贪心选了商场里最大的熊玩偶。
放学后看见同学们牵着爸妈的手蹦蹦跳跳地离开校门,天黑了,我拨通了电话,你们说再等等,我和弟弟在没有人的教室里自觉完成了所有的作业。
你们一直教育我‘不要给别人添麻烦。’所有的需求我都咽下了——我的任何请求都是麻烦。和林亦宏坐着亲戚的顺风车去探望爷爷奶奶,在偏僻的乡下叫不到车、回不了家,打电话找你们求救,却被骂着‘一无是处’,你们不会来找我,也不给我建议,让我自己解决问题,我委屈地哭着,哭着哭着又算了。我觉得你们有种很奇怪的‘双标’——我极少数情况下的求助被你们责骂道‘解决方案不完美。’我极少数的询问下你们不耐烦着让我自己决定……可是那些我自己早心意已决的事情却被你们勉强接受、暗地抱怨,甚至果断否决……其实那些极少数的咨询都来自于我的踌躇和犹豫,是因我真的没办法做决定。而那些我计划已久的方案、诚心思考太久的决定,你们容不得。
初中周末忘记接我放学,我也一个人在校门口等到天黑,直到老师们都从学校离开遇见了我;去北方上上大学,我自己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去了,好像早就应该这么做……
后来,我也觉得人必须踽踽独行,钱必须是要花在刀刃上的,除了生存以外的一切都没有用的。再后来,我遇到一个不错的工作岗位,可惜从外再来看,我自卑与竞争者比较,我胆识不够,还逃了面试,以后我都只敢、只能选择幕后的那些无聊的输出工作。
我的生活变成了只是自己的,一个人照顾自己很好,你们无需担心不再关心,也就慢慢地一个人继续独立着,自己去承担物质的或是精神的匮乏与缺失,好像这都是理所当然的。
到了择偶呢,人家给我一个‘玩偶’,我以为那是贵重,感动得为其赴汤蹈火。
对待亲密关系也这样了,他们或许给了我一个‘晚安’,我就甜蜜了一夜;人家无非一句问候,我就以为他给了我整个春天;只要是你们未曾答应过的需求,有时候甚至只是一颗花生米,我都觉得像是整个金山银山,我贪婪地掘、不安地占。
我也想哭啊闹啊,我好像在退行,我的童年好像才来到。我会不安、会委屈、会撒娇,我希望有人可以让我依赖,至少能让一直以来踽踽独行的我休息一会儿,好为接下来的路收拾行囊。可是我怎么能够呢?我已经是这样该一个人走的年纪了,你们也给了很不错的条件,我是不能抱怨的。
两年来,我曾经对你们讲起我的大学生活,我曾经眉飞色舞、也曾经崩溃过的,你们假装听两句,然后撇开话题讲起了自己,往后我便知是聆听。或许现在问起你们,我初初入学的时候,是谁帮我找到住处、找到学校、找到宿舍、办理手续、搬行李……我那些奇奇怪怪的初次体验呢?难道作为家人的你们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吗?你们说不了解、说不知道、说我不曾讲起,只是你们忘了曾经装聋作哑地面对着一个把大学津津乐道八百余遍的我。可是呢,你们完全不了解我生活和心情的时候,又暗自为我的未来做好决定,有了私自的规划,我面红耳赤辩驳却又被挂上不谅解、自私、为所欲为、烂性格的标签。其实……我都觉得好像也没什么,我会理解你们为人父母。
离开家,我早就理解人各有难处,不会关心别人太多,你们没有对我好的义务,所以我也珍惜和感恩你们。
你们可能也很爱我,用你们的方式。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理解爱、怎么感受爱,但我觉得不管你们以什么方式爱人,不能让对方感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