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冷,你别上来啦。”
晏铭本来就没有打算要爬到房顶上陪她,借着这话给了她个台阶下。他迈了几步,在正对莫小笙的房檐下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破庙中寂静无人,连香火炮竹的声音好像都自很远处传来,莫小笙无聊地拨弄自己袍子上的一段流苏,随口问道“晏铭,你这次来西北,打算呆多久?”
晏铭皱皱眉,好像在思考如何回答莫小笙这个无厘头的问题,片刻后干脆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知道。”
“估计也不会很久吧。”
莫小笙胡乱地猜测道“你这次来这里不过就是为了把握西北通商时的主动权,现在你虽然还没来得及握住实权,但是已经靠着段从锦在名义上坐稳了主事一职,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晏铭不置可否,莫小笙心里打了个转,看着晏铭的表情带了些玩味。
从今日晏铭踏入商会大殿的那一刻,莫小笙就知道,这位晏大公子鼎鼎的大名,并不是靠外面吹出来的。
段从锦是何等人物,西北商界又何其复杂,就算晏铭有段织织的这一条人脉,就算有穆海给他牵线搭桥,要想当上主事一职,又岂是易事?还有京都的那些老油子,又怎么甘心会让晏铭代表的项芹一党顺顺利利地统率西北各部呢?
单说自己当初遭逢的那些刺客,那些人凭自己和晏铭一个简单的交集,就对自己赶尽杀绝到这种地步。从京都到东阳,晏铭这一路上的艰辛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莫小笙又十分不忍地看了一眼晏铭这个光折腾一下就要散架的身子骨,无声地叹了口气。见晏铭迟迟不语,莫小笙又自言自语道“唉,这一路走过来,我们也算是……”
“没那么简单。”
萧萧北风中,晏铭冷冷说出来这样一句话,莫小笙拨弄流苏的手,突然就停了下来。
“现在京都的势力都在陆续入驻东阳,西北的商会的很多成员各自为战,只一个主事的职位压不住他们。”
“商人都是一样的,他们与官不同,很少会有什么专门的组织可以掌控他们,若不是直接威胁到他们身家性命的东西,是不会有人轻易屈服的。”
莫小笙听着这句阴惨惨的话,觉得后背有些发寒。
下一个瞬间,她突然开始思考,自己找这样一个强大阴狠的靠山,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就算他足够强大,让她可以在大浪将至之时可以拥有足够强大的支撑,那么将来呢,以后呢?
这样深不可测的人。倘若有一天,自己对他而言和那群西北的商贾无异,那么晏铭会不会也毫不犹豫的放弃她?
她想起自己刚刚没说完的那句“这一路走来,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
那一瞬间,她突然庆幸自己没有说出来。
晏铭坐在檐下,继续道“不出意外的话,正月初五,那批蚕纱便会送达……”
“放心,不会出差错的。”
莫小笙说完这句话,借着一旁的树木,从房顶上一跃而下,竟是如履平地一般。她站在晏铭面前,难得正经地回道“找我办事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这是咱们第一次合作处理货品,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的。”
她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去,信手便把这座破庙吱呀呀乱叫的大门拉开了。
月色如水,打开大门,冯九正驾着马车,如一座雕塑般静静等在庙外,见到莫小笙神色如定,只是抱拳行礼道“莫老板。”
莫小笙毫不意外地点点头,又跟冯九打了个招呼,而便毫无留恋之意的向街心走去。
果然啊,晏铭这样的人,都会给自己留后手的,又怎么会掏心掏肺地跟自己在破庙里过夜呢?
她大咧咧地走到一半,好像才想起来院内的晏铭,于是象征性地回了个头,丢下一句“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