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气,幽幽回道:“那齐王想必会非常失望。人各有志,倒也勉强不得。大将军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也是乏了,在下不便再行叨扰,就此别过吧。”
他向徐恭又作了一揖,转身便往门外走去。徐恭脸上阴晴不定,忽然沉声喝道:“你且留步,齐王夤夜遣你来关宁大营,仅仅就为了这等小事?”年轻男子当即停下脚步,转头道:“大将军以为呢?难不成想与在下聊聊饮马岭的事?”
徐恭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找错人了,或者说齐王找错人了,饮马岭并不归本将军节制,但有任何事情,本将军一概不知。”年轻男子抚掌笑道:“好一个一概不知!大将军班师回朝,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偏偏绕走饮马岭,莫非真是兴之所至,想要到那里猎些山珍野味?”
徐恭面色一凛,肃容道:“本将军取道饮马岭,不过是因为大雪封山,贪赶一时路程罢了,又有甚出奇之处?倒是饮马岭一带,亦是雪崩不断,倒还多耽误了些时辰。”
年轻男子直视着徐恭的眼睛,似笑非笑道:“不知大将军可曾下榻饮马岭驿站?”徐恭冷声回道:“不曾!天象变幻莫测,唯恐雪灾连绵,本将军一路顶风冒雪,昼夜兼程,直至入了关宁大营,才作稍事休息。”
年轻男子森然道:“大将军有所不知,昨晚饮马岭驿站上上下下共计六百八十三人,不论男女老少,不论官商学民,一夜之间竟是让人屠戳得干干净净,真正是丧心病狂,触目惊心!”
徐恭“哦”了一声,淡然回道:“竟有这等惨事?”年轻男子摇头叹道:“此事过于骇人听闻,齐王斟酌良久,还是将其按下不表,省得众口铄金,动摇了天下根本。就不知齐王的这片殷殷苦心,大将军会否体会一二?”
徐恭冷笑道:“众生皆苦,与我何干?齐王的苦心,请恕本将军攀附不上。”年轻男子悠然说道:“可是很多人会想,为什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大将军绕道饮马岭时,便出得这等大事?大将军也许忘了,饮马岭驿站的西面山坡之后,另外还躺着九具死尸!”
徐恭眯起了眼睛,心里已是暗暗动了杀机,可年轻男子似是恍如未闻,继续说道:“大将军莫要推说不知,齐王已查验分明,那九具死尸非是寻常百姓,而是军中士卒。”
徐恭面色仍是不变,但心底已是惊涛骇浪,翻滚不休。他起身踱了几步,壮怀激烈之余,竟是将脚下的砖石一一踩出裂痕。年轻男子眼观鼻,鼻观心,漠然立在一旁,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良久,徐恭方才淡淡地问道:“齐王的意思是……”年轻男子拱手回道:“齐王府走失了一名钱粮师爷,不巧也投宿在饮马岭驿站里。可是齐王使人遍查那六百八十三具尸首,却发现他并不在其中。倘若大将军知晓其人下落,还请不吝告之,齐王必定感激不尽。”
徐恭来回又踱了几步,终于说道:“小事而已,何须挂齿?但有此人下落,本将军定不藏私。你且去吧,回去禀报齐王殿下,就说我徐恭七日之内必定会登门拜访。”
年轻男子在一名亲兵的引领下,缓步走出了关宁大营的辕门。迎面一阵刺骨寒风,他顿觉后背冰凉,原来方才在那间签押房,不知不觉中,冷汗已是浸透了他的内裳。
寒雪犹在飘零,天色已交二更,他望着辕门外悬着的两个大红灯笼,微笑着摇摇头,撑开一把油纸伞,缓缓步入到风雪中。
关宁大营离渭城并不远,所以他很快便走回了城里。他的步履虽不快疾,但却绝不停顿,一步一步,淡定从容。油纸伞的伞面上已是落满了积雪,可他依然举得笔直,纵有寒风呼啸而过,那把油纸伞也不曾晃动半分。
他一路走街过巷,恍如漫步在自家的后花园里,不紧不慢,不急不躁,偶尔遇见风雪里的赶路人,更会微笑着避过一旁,绝不抢行半步。他甚至还在一家脏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