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汹涌的人群吓到,眼前仿佛成了梦中的春运,乌压压的一群人围在检票口,检票的工作人员,操着个铁皮卷的喇叭在嘶吼“排队,排队,你们不排好队,谁都上不了车!”
娃哭娘喊,沈铁军化作了人群中的一员,他算是掐着时间买的票,扛着编织袋被挤得和沙丁鱼似的上了车,车厢里面早就没了落脚的地儿,好容易将编织袋塞进了屁股下的座位里。
火车咣当启动,况且况且的开出了站,闷热的情况有所缓解。
沈铁军也算对这个时候的车有了了解,去帝都的并不多,一路走走停停的下车上车,等列车到达热城的时候,车厢里稀稀拉拉的坐着二三十个人。
有过教训,沈铁军下车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出了火车站直奔汽车站,每天去往天h县的车总计两班,早上一班中午一班,赶不上就要等第二天,所以连午饭也没来得吃,路上买了两个大包子。
吃了半个月的大米饭,沈铁军咬了口大包子差点吐出来,勉强咽下去第二口就放慢了速度,身子随着车子来回晃着,长途车颠簸在崎岖的破路上,一路向西。
《实践》的发表,算得上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两个月的时间都还没个消停,沈铁军在公社下了车,便听到大喇叭里传来的朗诵声,远处不知路边的哪颗树上,有气无力的知了吱吱作响,好似在迎接他的归来。
夏天来了。
村子口的知青点里,脑门上顶着湿毛巾,脚丫子泡在盆里,手上拿着本化学在念念有词。
高考到了。
沈铁军回到家,先是给沈老实和沈王氏问了安,汇报了自己这一行的所得,便回了东屋,沈大亮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直到晚上饭后才回来,醉醺醺的打水冲个凉,歪倒在床上。
沈铁军将捉来的知了龟交给沈卫星和沈玉云,跟着进了屋“大哥,赚了不少钱吧?”
“嗯,今天赚了二十多,呵呵,二十多。”
沈大亮无意识的说完,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的?”
沈铁军靠在墙上,紧皱眉头“去羊城之前,我坐车从县里回来,在出城的时候,看到你被两个红袖章追,为了不让咱爹娘担心,我就装作没看见。”
双手搓了搓麻木的大脸,沈大亮道“你给咱爹——”
“没说,但是咱爹应该能猜出来,上次你给的那些钱,他没问你?”
沈铁军自顾自的道“钱哪来的?不偷不抢的话,谁家能赚那么多钱?还不是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你知道被红袖章抓到,会有什么后果吧?”
“不是吃八大两,就是去劳教,有什么好猜的?”
沈大亮自顾自的说完,躺在了床上。
“那你知道被公安机关打击过的违法犯罪分子的子女,不能考大学吗?”
沈铁军的声音很轻,轻的好似幻觉一般。
“什么?!”
再次翻身从床上坐起,沈大亮的酒已经醒了,他之所以想去跟着那些人弄点钱,便是想改善下家里的条件,能追上陈晓云固然是好,追不上陈晓云,也给未来的老婆孩子打个好的条件,好让他们能够像兄弟妹妹们一样,考个好出身。
“你不知道!”
扣了扣鼻子,沈铁军皱紧了眉头“大哥,那是对你的子女来说的,还有咱爹咱娘,两位老人一辈子就图个脸面,你要是被抓进去了,你让他们两位,怎么在村里抬起头来?脊梁骨还不得戳断?!哦,就是他家的老大,被抓起来了——”
“闭嘴,你别说了!”
沈大亮面红脖子粗的吼了句,翻身躺下“你出去,我想静静。”
“胡静可看不上你。”
沈铁军眼看老大还知道顾忌爹娘的脸面,知道他还算有救,打趣着出了门,便见沈卫星和沈玉云在沈老实面前,洗抓来的知了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