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江映篱只觉着自己似一抹浮影,茫茫然地在这黑暗当中行走,不知自何处而来,亦不知要去往何处。
只当她茫然无措那般停留时,忽的从耳旁传来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听不太真切,却令她那本轻飘飘的双足竟是生了根,再无法挪动一步。
“若非……篱儿……”
伴着那声音一同响起的倒还有细碎的抽泣声,像是会惊扰了什么,压抑而沉闷,反倒是让江映篱心头一紧。
“……九死一生……”刻意压抑的声音让江映篱听得不真切,倒是勾得她心痒难耐,倾耳相听。
还未待江映篱听出个所以然,只见眼前忽的乍显白光,将原本那浓郁空旷的漆黑驱散而开,顷刻间所有灵识归位,刺骨之痛宛若一只铁爪,勾得她心口一窒,叫她终是回想起来,自己可不是一抹要消散的孤魂。
方才耳旁还细碎且压抑的声音此刻便是清晰明了多了:“你也别放在心上了,谁能想得到那位竟也是这般心狠手辣之辈……”
那心悸后怕之感给本中气十足的声音染了几分苍老,倒是让初识归来的江映篱楞了一愣,只轻轻动转了一下眸子,并未睁眼。
而旁侧的老夫人同侯夫人因聊得太过心伤倒也是没有注意到江映篱这一轻微的动静。
“再怎么说,篱儿也真心实意陪过她一段时日,她竟也这么心狠。那些个杀气腾腾的,竟是当真想要篱儿的命。我这孩子,怎的就这么苦命……”
侯夫人本是顾及着江映篱,但当时惊险之形历历在目,倒是让她止不住,越发伤心。
老夫人幽幽一叹:“现下那位是得逞了,利用解药逼迫了我儿替她父亲出面,现下安才英倒是没事了,只是我儿倒是惹了一身猜忌。不如先前那般得帝心了。”
听老夫人这般惆怅一言,侯夫人将心一提,竟是连抽泣之声都给硬生生顿住了,“朝政之事我不曾问过侯爷,只知晓那安才英所犯事大,竟不想这般严重。”
“我儿本老老实实的当着纯臣,一向不掺和党派之争,由此皇上才高看了他一眼。如今踏了这一趟浑水,犹且还是在皇上勃然大怒之下,想来多少都会惹得皇上不满。只是他往常少在朝堂求情,这一开口,皇上不得不思量如此,勉强地应了下来,至少是死罪可免了。”
“唔……”江映篱意识全然回归,却是受不住伤口上传来的阵阵钻心之痛,一时忍不住轻呼出声,打断了侯夫人同老夫人的叙话。
“篱儿!”侯夫人的心思当下就转了过去,立刻倾身上前,检查江映篱的状况,见她轻眨了下眸子,便是缓缓睁眼,不禁便是一喜:“你可算醒了。”
“阿弥陀佛,老天见怜!”老夫人双手合十,仰着手十分虔诚地念着,见旁侧的丫鬟都呆住了,才连声催促:“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太医过来!”
江映篱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方才缓了过来,侯夫人与老夫人那满怀关切的面容映入帘中,叫她心头一阵过意不去,下意识的就开始挣扎想要坐起来。
侯夫人见状,忙是将她给按了回去,但又估计着她肩上的伤口,不敢使多大力气,幸而江映篱方才鬼门关走过一趟,身上并无一丝力气,倒也是让她给按了回去。
“娘,老夫人……”江映篱有心问好,且勉力一笑,想叫他们放宽心,但声音沙哑干涩,倒是如入拉锯过朽木那般晦涩。
“水!”侯夫人只喊了一声,便是见菁儿早已备好温水,正想上前服侍江映篱喝下,倒不成想侯夫人竟是直接拿了过去,亲自扶起江映篱的脑袋,温柔地将杯子抵在她的唇边,让她浅浅地抿着,润一润喉咙。
江映篱念着她怀着孩子,本不想她操劳,但又顾忌着,便只好十分乖巧的就着侯夫人的手,喝了一大杯温水,方才压下了那喉咙冒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