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提上灯笼,跟在温折桑身侧离开书房。
“她过得不容易。”
温折桑几不可闻的话语落进深沉的夜色中,了无痕迹。
因着今日水雁薇的到来,温折桑特意让后厨多做了几个菜。衙门难得热闹一次,索性安上三张桌子,一起搬到院子里,留在衙门执手值守的几个捕快衙役跟温家的护卫们混在一起吃喝,熟稔得很。
还有一张桌子是安排给水家护卫的。
温折桑和冬雪到时,往日里清幽宁静的院子里传来阵阵欢笑。她拨开遮挡视线的树枝,一抬眼就望见了和衙役们吃酒的谢贻寇。他身量挺拔,在一众人里也是拔尖的,他平时素来不着调,但因有衙门里的条条框框管束着,便收起了张扬,假装自己毫无攻击性。
但此时,一盏灯笼挂在他身后的树枝上,温折桑仿佛瞧见他眼里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桎梏。
这样的人,还是要放在自己跟前才能放心。
“温姐姐!”就在谢贻寇也注意到温折桑的时候,水雁薇突然小跑过来,挡住了两人的视线。她拽起温折桑的手,眼里隐约有激动的泪光,她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一别数月,姐姐可还好?”
先前院子里都是些衙役、捕快,没有一个女眷,为了避嫌,水雁薇特地晚来了一会儿,正巧和温折桑碰上面。
不怪水雁薇失态,乍然重逢,温折桑心里也高兴极了,就连数日来的劳累也像是一瞬间化成了灰,只余下开心。她拉着水雁薇的手带她入座,“我这里一切都好。倒是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水伯父恐怕被气得不轻吧。”
见两人安顿好,冬雪便招呼着院子里的人一同入座,一时间觥筹交错。当然,水府那些护卫并未端酒杯,显然对温折桑不放心。
“唉,大哥,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和大伙儿喝一次酒啊?”江未晞捧着酒杯喃喃道。
谢贻寇知道他问的是寨子里的那些人,但这时候他也说不清楚他们这条路走得对不对。于是他一把夺过江未晞的酒杯,笑骂道:“酒还没喝就犯浑了?等一切安定下来,还怕没机会喝酒?等那帮子滚蛋灌你酒的时候可别求饶。”
江未晞一听就翻起白眼来,“行了行了,我这不是有感而发吗?要真跟他们喝酒,我肯定得爬着下桌。”
他又从谢贻寇手里抢回酒杯,和身旁的衙役碰了个杯。三两杯酒下肚,两人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从流量这方面来说,两人确实很像兄弟。
“混小子。”谢贻寇伸手浮了他一下,让他免于摔到桌下的厄运。
天上一轮明月高悬,他还记得,在寨子里看月亮时,那里的月亮比这里的大,比这里的圆。
“温姐姐……这会儿大家正高兴呢,还是别提不开心的了。”水雁薇对上京的事避而不谈,只说了两句她写在信中的话,“爹爹想尽快嫁了我,我是不肯的。我想如温姐姐一般,过得自由自在,天地宽广,自有我的一片山海。”
她说话时眼里盛着细碎的光,当时,温折桑以为她心中委屈,所以难免心伤。却没想到自那时起,她们一路背道而驰。不知是谁种了恶因,不知是谁收了恶果。
“你既不愿提便不提了。况且你便是在这里留个一年半载我也是欢迎的。”温折桑安慰她。
酒过三巡,饭桌上的气氛逐渐融洽,谢贻寇被江未晞拖着和衙役们划拳,听着满桌人嬉笑怒骂好不开怀。
水府护卫们面面相觑,终于也端起酒杯,想用清丰县温润的梨花酿洗去满身疲惫。
“温姐姐……”水雁薇也喝了不少酒,她拉着温折桑的手,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忽然愣愣地笑起来,“你真好,真的,我虽是嫡出,却占嫡不占长。在上京贵女们的圈子里,我就是个笑话……可是温姐姐不嫌弃我,还帮我许多。温姐姐这般好,这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