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春光为谢疏影的身体镀了一层金边。
“侯爷,我还有一句话要问。”
陆同耑点点头,示意她问下去。
“我就这么令人生厌么?”
听到这话,陆同耑顿住良久。整个世界像一块晶莹的琥珀,人们各自困在原地无法动弹、无法言语,也触摸不到别人。
他笑了笑,脸上沧桑的皱纹好像荡漾春水。随后半眯着眼睛,欣赏瓶中身姿舒展的樱花,“不,令人生厌、面目可憎的不是如花美人,而是人心底里的执念。如果什么都放不下,将来也什么都不会得到。”
疏影含着眼泪道了一声谢,和刘锡瑶一起退出去。
“姐姐。”
“嗯?”刘锡瑶转头看她。少女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扑闪扑闪的,像两把轻巧的小羽扇。
此时此刻,她已经不再是陆家那个守寡的儿媳,不再是侯府局中人。
“你知道‘怜儿’是谁么?”
刘锡瑶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微笑道:“怜儿,刘怜儿,是我姑姑的名字。”她神色里带着几分骄傲。
旸山下镜湖中的莲花,都是怀庸侯为夫人而植。温泉池底的莲花纹样,正院中的步步生莲,是这世上只属于刘怜儿一人的宠爱。
难怪他在面对满池田田莲叶谈及先世子时,眼中有一片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清澈温柔。因为,陆澄是他们夫妻之间唯一的孩子啊!
两个于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相继离世,这痛楚不难为疏影所理解。
“姐姐可知道先夫人为何病故?”她不再急切地想要了解真相,只是对刘怜儿和陆澄的过往感到好奇。
“说来话长。”刘锡瑶伸出手抚摸蔷薇架上的花苞,满架碧绿,有星星点点的粉红蓄势待发,“当年姑姑突然得知侯爷在外有私生子,且他执意要接外室进府,于是急火攻心,卧病数日,最后……便这样去了。”
按理如大刘氏这般的名门闺秀,并不会对丈夫欠下的风流情债斤斤计较。即便在外头有个孩子,将来也一定是收在自己房里养大,不会对嫡出的世子产生任何影响。
气量不足、急火攻心,这些怎么也与她的身份地位不匹配。
“侯爷对姑姑一往情深,人虽去了,怀庸侯府却处处都留着她的痕迹。”
疏影忽然双眼一亮,“姐姐知道丁宥这个人么?”
刘锡瑶把这名字念了两遍,回忆道:“我娘家倒真有个管事姓丁的,这丁宥或许是他家的后辈。”
丁宥是陆澄跟前最亲近的小厮,如果原先是从大刘氏那边带来的,的确也说得通。
现在他也许就在这个院子的哪个角落中。但没有冯九曾说过的虐打嚎叫,这里反而是一派祥和的春景……
算了,她已不想再追究此事。
“疏影妹妹这便要走了,要不要我去通知芹儿,让她告诉亲家母一声?”刘锡瑶实在是好心,到如今依然处处照顾着疏影的感受。
“此事就不劳烦姐姐了。侯爷早知道我会走,必定会告知申屠府。”
陆同耑做事向来思虑周全,滴水不漏,这就是他能拿捏住别人的本事。怀庸侯府给谢疏影的聘礼还在那里,他不可能想不到,也不可能当个冤大头白白赠与。
除了带到侯府的那些常用物件,她还有许多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东西留在申屠府。
把它们都带回兰陵去,父女两个尚且能靠着典卖支撑一段时日,也不愁拿不出带去唐府的嫁妆。往后的生活,再做打算。
两人走到正院门口,却见外头有一个打扮艳丽、身材丰腴的的妇人停住脚步,正凝神看着她们。
来者正是谢玉媛。许久未见,连疏影都有些恍惚。
“哟,这不是影姑娘吗?怎的和三弟妹一起来了正院?”谢玉媛细长的眉眼之中讥讽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