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长叹一口气,“想开了就好。我喜欢典籍,喜欢寻古方做果子,这又何尝不是一条好路!”
随即断断续续吟了一首李太白的《将进酒》:“……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陆淇被这份慷慨激昂感染,用筷子为他击节。
“献丑了!”赵东家吟毕,又斟一盏,仰头一饮而尽,“还好我大周商户出身也能科考,否则要是连累孩子,我们这宏图大志,还有谁能继承?”
商户的确还有靠科举出头之望。但像谢家这样的罪臣之家,除非翻案沉冤,再无复起可能。
“赵先生会算卦,不如请先生为你卜算卜算,也好解惑。”陆淇本打算带疏影去道观求签,现在这样倒省事。
东家问疏影:“小姐想要卜问什么?”
疏影沉思片刻,“我相信先生,那就烦请先生帮我瞧瞧命格吧。”
她自己会起六爻,却只能卜算一些小事。要算命,就得结合着生辰八字,让专人来解。
东家拿了纸笔,让她写下八字。
仅凭举止谈吐和字迹,他就能看出这女孩教养极好。再加上一身精心的装扮,便知一定出身大户,是位名门贵女。而且,她言辞间时刻都流露着温润的善意,性子必定是极为和顺的。
“己巳年,丙子月,壬寅日,乙巳时。小姐五行缺金,壬水命。为人刚直,聪慧机敏,木火伤官,颇富文彩。乐善好施,做事贯彻始终……”
疏影懵懵懂懂,觉得先生说得有些像自己,但这副形象又像是雾里看花,缥缈难及,仿佛伸手一抓就会随风散去。
“小姐出身书香门第,祖上是有德行、有名望的大户,令尊大人也是直率之人,名扬在外。六亲无缘,离祖成家,前半生奔波劳累,不过时支偏财,偏财见官兼食神,荣华有准,能够晚景胜前兴。”
这些说得也不错,而且越来越真切。
“请问先生,我命中是否有贵人?”
“小姐的命局中有印星为用,令堂大人或母家亲眷长辈即是小姐的贵人。”
疏影听到“母家亲眷”四个字时,虽面无表情,心却狠狠地往下沉了沉。
就是因为她的母家亲眷,在她家出事时无能推诿,才害得母亲无依无靠,产子而亡。后来他们不但不愧,还趁机攀附上金陵的谢家,图谋侵夺她家家财,坐收渔利,反弃她于不顾……
这些卑劣行径里都渗着母亲的斑斑血迹,他们,怎么可能是她的贵人?!
“再看姻缘。正官……”东家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良久。
“先生,可是有什么不好说的?”疏影方才从悲愤之中回神。她知道自己的姻缘的确难讲。
“非也,非也!年上正官,又有财星生正官,女则夫荣子贵,此乃大吉之命!容赵某多问一句,小姐的父亲可是执掌礼法的朝廷官员?”
“是……”疏影的声音已经带了颤抖,手心和后背也在冒冷汗。虽说将来的事情难以预料,可原先发生过的,竟然被赵先生说得分毫不差,真是神乎其神。
“差不多了,小姐的大运还在后头!赵某才疏学浅,请小姐见谅。”
东家见疏影是这般反应,就知道自己算得八九不离十。他客气地作揖谦让,又对一直在观望的陆淇说道:“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疏影看着他们又往后面去了,赶紧用手抚了抚心口,终于松一口气。被他人一点点解命,这感觉就好像她是一个犯人,要戴着重重的枷锁站在光天化日之下,把自己从出生到当下的所有经历都向别人交代清楚。
摆在桌上的兔子灯吸引了几个总角孩子的目光,她便转身去逗弄那些孩子,和他们说说笑笑,逐